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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汇报:劳动者的“声音纪念碑”(翁敏华)

时间:2012-05-02浏览:780设置

我们还需要无形的、非物质的纪念碑,以纪念日渐远去的“文化声音”,令人不忘曾经的昨天。就说码头号子,那一度是上海人生活里很重要的一种元素:曾几何时,我们吃的、穿的、用的……哪一样没有被码头工人的肩膀、手臂、脊背托举过?

  最近,浦东新区文化中心为上海师范大学谢晋影视艺术学院的师生送来了“上海码头号子”,让大家大开眼界的同时深受感染。有的同学联想起祖辈、父辈的劳动生涯;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师回忆起年轻时在大兴安岭伐木、扛木头的经历……许多学生主动走上台去,在工人老师傅指导下,同声相应,模仿学习上海码头号子的呼喊歌唱,把这一次的非物质文化遗产进校园活动推向了高潮。看着白发苍苍的师傅一句一句教,年轻学子一声一声学,教与学皆极为认真,有老师不禁感慨:“这才是大学教育应该有的样子,也是‘非遗’传承应该有的样子!”

  笔者深有同感,觉得这质朴直白的歌词、高亢有力的号音,配合那弯腰屈背的身姿、齐整沉重的步伐、肩扛手提的动作,整个构成了一座码头工人的“声音纪念碑”。

历史就在这样的细节中生动地活着

  全国各地有各种各样的纪念碑,石雕的、铜铸的、不锈钢的……皆属有形、物质的类型。其实我们还需要无形的、非物质的纪念碑,以纪念日渐远去的“文化声音”,令人不忘曾经的昨天。就说码头号子,那一度是上海人生活里很重要的一种元素:曾几何时,我们吃的、穿的、用的……哪一样没有被码头工人的肩膀、手臂、脊背托举过?那天表演中有一个小动作:师傅们把肩头的布往头顶上一搭。这是扛面粉前的标准动作,免得扛完了灰头土脸。历史就在这样的细节中生动地活着。

  需要呼喊号子协调步伐、宣泄劳累、表达心声的劳作还有很多,如铺路筑道、捕鱼拉纤、摇船起帆、造房打夯等等。后来,随着机械化程度不断提高,体力劳动的强度渐渐递减,劳动号子也慢慢退出历史舞台。但是,人类离不开与自己历史的对话。老辈人需要借助这样的无形纪念碑回忆过去,小辈人则需要由此来认知和解读祖辈的经历、民族的从前、人类的以往。我们要不时借着“非遗”想想过去,人不能忘本。人一旦忘本,身心皆无处安顿。从一定意义上说,忆苦思甜在每个年代都是生活的必需。像上海码头号子这样的演绎,是一种摆脱了“说教”形式的忆苦思甜,值得提倡。

上海城市文化特质“海纳百川”的一个标本

  码头号子是上海城市文化的一种特质——“海纳百川”的一个标本。从上世纪初开始,上海就不断接纳着各地的移民和他们带来的文化。上海的码头工人来自五湖四海,故劳动号子可按其原籍细分为苏北号子、宁波号子、湖北号子、山东号子和本地浦东号子等,其中以苏北号子和湖北号子最为盛行,也最具代表性,“搭起来噻,噢—嗨!开步走喽,嗨—嗖!脚下小心!嗨—嗖!……”那些无具体语义的感叹词,最能凸显地域色彩。此外,根据装卸货物、搬运路线、搬运方法的不同,码头号子又可分为四大类九个品种,包括搭肩号子、肩运号子、堆装号子、杠棒号子、单抬号子、挑担号子、起重号子、摇车号子、拖车号子等。来自浦东文化中心的师傅们表演的宁波号子,给人留下深刻印象:那宁波腔的英语,拌合着“朝东”、“朝西”、“朝南”、“朝北”有条不紊的指挥,很能反映当时的宁波移民在码头工人群体中的角色分工。

“声音的纪念碑”只能建在人的身上

  如今,上海码头号子已经是国家级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。如何保护、传承,是个课题。国家文化部门指定的码头号子传承人,不断在网上寻找继承者,深为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而焦虑。现在即使在港区工作,也已无需再喊号子,想让年轻人学,他们并无兴趣。从浦东新区文化中心这次“非遗”进校园的经验来看,我们是不是可以换一下思路:个体传承一时难以落实,可以先开展集体传承,让学生们模仿、学习,也借此让他们从中感悟劳动之神圣、劳动之美丽。

  “声音的纪念碑”只能建在人的身上,建在年轻人的身上。

  除了原汁原味继承,文学艺术也应该把它们作为元素来汲取。鲁迅就非常重视劳动号子,他在探索文学的起源时曾说:“假如那时大家抬木头,都觉得吃力了……其中有一个叫道‘杭育杭育’,那么,这就是创作。”聂耳、田汉也是这样,他们作词作曲的《大路歌》、《码头工人歌》,都是深入劳动生活的艺术结晶。后者的歌词是:“从朝搬到夜,从夜搬到朝,眼睛都迷糊了,骨头架子都要散了,搬啦,搬啦,嘿伊哟嗬,嘿伊哟嗬,嘿伊哟嗬,嘿伊哟嗬……”这是1934年,田汉与聂耳汲取码头号子中的扛棒慢步号子,以回旋曲式创作的一首歌曲,曾被用在独幕歌剧《扬子江暴风雨》中。他们建造的“劳动者声音纪念碑”,堪称艺术与生活结合的范例,应该成为今天文艺工作者的学习榜样。(作者为上海师范大学教授、上海高校都市文化E研究院特约研究员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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